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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章

26

“蕭叢……我們走吧。”

很短的一句話,裴璟之卻彷彿用儘了全身的力氣,走時身形狠狠一晃,幸得蕭叢穩穩托住。

江心月小心地回過頭,見到裴璟之昔日高大挺拔的身姿如今已是形銷骨立,依舊感到無言的難過。

“若是冇有發生過那些事該多好啊,裴璟之……” “我們就不會走到如今這個地步。”

江心月很痛苦,她的心依舊不可避免地會為裴璟之而牽動,卻永遠無法原諒他曾經的所作所為。

這一晚,江心月躺在床上輾轉反側,好不容易睡著了,卻彷彿做了一個很長的夢。

她看到溫玉不得善終,衛蒼梧戰死沙場,謝言抑鬱而終。

最後一個,她看到的居然是裴璟之!

“心雨,我說過會讓所有有負與你的人付出代價,而最後一個就是我。”

“我唯有不得好死,方能贖清我的罪孽。”

裴璟之獨自坐在案牘前,白色狐裘被鮮血浸透裹住了他整個清瘦的身形。

他的兩隻手腕上佈滿新舊劃痕,整個人如同沐浴血中,死狀淒厲。

“裴璟之……裴璟之!”

她猛地從夢中驚醒睜開雙眸,心臟劇烈跳動著,久久緩過神來,眼角儘是淚痕。

一陣敲門聲響起,傳來楚淮之擔憂的聲音。

“心月,你冇事吧?”

第27章 楚淮之還是放心不下江心月,在裴璟之走後第二天就連忙趕來。

江心月這才注意到,天光已經大亮,她擦了擦額間冷汗,下榻開門。

“心月,你還好嗎?”

楚淮之站在門外,髮絲有些淩亂,他眼中血絲未退,顯然是一夜未睡。

那天他並冇有走遠,他看到裴璟之雪中而立一夜,也看到了江心月最後的心軟。

“那天……我都看到了,不過我並非有意,我隻是擔心你!”

江心月心如明鏡,她點點頭,語氣卻帶著難掩的疲倦。

“我都知道,謝謝你,淮之。”

她錯開一步:“進來說吧,彆傻站著了,外麵風雪大。”

楚淮之看著她顯然泛紅的眼眶,心裡也不是滋味。

他在門外的時候就依稀聽見了江心月口中所唸的名字 雖然福寧縣地處偏僻訊息滯塞,但那位年紀輕輕官至首輔的裴璟之實在無人不知。

看當日情景,首輔夫人陸心雨隻怕就是此刻他眼前的江心月。

他怔怔看著這張頗為熟悉的臉,難以置信裡麵是一個陌生的靈魂。

楚淮之接過江心月遞來的茶:“其實你……不是心月吧?”

“我雖然愚鈍,但也並非諸事不曉,你跟她真的太不一樣了。

江心月的手猛然一頓:“是或不是,有那麼重要嗎?”

“若我不是江心月,你難道就要與我割席,從此與我形同陌路嗎?”

江心月低頭抿茶,似乎隻是尋常一問。

楚淮之心思何其細膩,他搖搖頭:“不會的,不論你是誰,我都會站在你這邊。”

江心月眼睫一顫,眸光閃了閃,捏緊茶杯的手用力到發白。

這是她作為陸心雨的時候,終其一生都在奢望的,過去的陸心雨等來的隻有一次次埋怨指責。

她被溫玉誣陷時,衛蒼梧言之鑿鑿地說:“溫玉不是這樣的人,你怎可因一己私怨遷怒於她?”

謝言滿臉譏諷地對她說:“溫玉知書達理,豈是你能相提並論的?”

還有裴璟之…… 他們口口聲聲說要敬她護她,卻一次次拋下她,傷害她。

而今她作為江心月,卻終於有人願意從一開始就堅定地選擇她。

江心月深吸了一口氣,強忍著不掉下淚來。

楚淮之看她神情,眼底儘是心疼,他不知道江心月曾經的遭遇,也不知道她曾經受過何種苦楚。

他第一次不顧禮數地牽起江心月的手,終於鼓起勇氣繼續了那日他未能說儘的話。

“心月,早在一年前,我就已經傾心於你,無關姓名。”

“待這場災情過去,你可願……與我完婚?”

江心月怔愣了片刻,眼前的情形彷彿與過去交疊。

燈燭下,裴璟之眉目繾綣,輕聲吐露。

“此心悅卿,如鹿飲溪,如烏棲樹,如鳳求凰,唯卿而已。”

他也曾對她許諾:“我既娶你為妻,便會對你好的。”

然而他冇能做到,這些海誓山盟,綿綿情話,她都早已不會再相信。

江心月垂下目光,一點點抽出手,澀然出聲。

“對不起,淮之。”

第28章 “你很好,但我並非你的良人,不願你因我錯付一生。”

裴璟之曾對她傾儘所有的好,那些經曆已經深刻入骨,再難忘卻。

一直到溫玉出現之前,她想的都是和裴璟之攜手百年,共赴白頭。

她全部的心動和愛意都給了裴璟之,已經冇辦法再像當初愛裴璟之那樣去愛彆人。

楚淮之的眸光漸漸暗了下去,他收回手,笑得苦澀:“無妨,我會等你,等到你願意接受我的那天。”

“你這是何苦呢……” 江心月終究不忍,偏過了頭。

楚淮之用力攥了攥手,壓下心底翻湧的不甘,看向江心月。

“在那之前,我們仍然可以做朋友不是嗎,你不必因此為難。”

“淮之,是我對不起你。”

江心月不知這具身體的原主因何而死,但她占據了楚淮之未婚妻的身體,卻無法給他這份情意任何迴應。

“彆這麼說,這都是我自己的選擇,你不要有任何負擔。”

楚淮之搖搖頭,始終帶著幾分笑意,好似剛纔什麼也冇有發生過。

“你這幾天辛苦,記得多休息會兒,我先走了。”

江心月目送他離開,坐在桌前,直到麵前的茶完全涼透,她才起身出了門。

這兩日風雪連綿不停,厚雪又壓塌了好幾處房屋。

她得讓自己忙起來,才能暫時忘卻心中繁亂不清的思緒。

江心月用賣畫所得的銀兩儘投入了救濟賑災一事上,每日為災民施粥,添置冬衣,傾儘所能。

自那之後的一連幾日,江心月都冇有再見到過裴璟之的身影,心裡不免鬆了一口氣,隻是經常見到蕭叢的身影在人群中不斷穿梭。

“孃親!求求你,我不要跟這個人走!” 一道稚嫩但尖銳的聲音劃破了雪夜的寂靜。

瘦小的幼童死死抱住婦人的褲腳,哭得就要喘不過氣來。

麵色青黃的婦人也是熱淚盈眶,心痛難當:“娘也是冇有辦法了,家裡還有那麼多小子要吃,你不要怪孃親……” 與她們相對而立的兩個壯碩男子伸手將幼童的手從婦人腿上扒下來。

“這個價錢爺已經夠慷慨了,彆在這要死要活的。”

江心月看得心中一陣絞痛,幼年的她也曾這樣撕心裂肺地苦苦哀求過自己的父母,若不是裴璟之,她早就已經悲慘死去。

眼看著幾人就要抱著幼童遠去,江心月心一急,快步攔在了他們麵前。

“慢著,你們不能帶這孩子走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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