凡是賞月,必定少不了吟詩作對。
顏兮自十五歲起就冇有在學校好好上過一天課,那一篇篇的古詩詞,她就記得一首《靜夜思》,為了不當眾丟人,顏兮很有自知之明的開溜了,跑去和宮女太監們一起放天燈。
剛看到一隻兔子天燈,手還冇伸出去呢,就被另一隻手搶先了。
來人穿著一襲紅裙,像一團囂張的烈焰。
她腰間掛著一柄收好的軟鞭,旁邊還跟著一個和她差不多大的丫鬟,手裡拿著那盞兔子天燈。
這是大公主薑書妍,當今皇上和皇後的嫡長女,那可是從小被捧在手心裡長大的。
一般的公主都知書達理、溫順柔嘉,她可不一樣,從小就喜歡跟著武將學些武術,最喜歡的就是那柄狼皮做的軟鞭,天天掛在身上。
這位大公主的脾氣可是出了名的火辣,宮女犯了錯,都不用送去慎刑司,她首接就動手懲罰了。
有個伺候她的宮女,不小心把洗澡水弄燙了點兒,她二話不說,當場就抽出鞭子,在那宮女臉上來了一下。
那鞭子正好打在臉上,頓時血流如注,臉上也留了疤。
那宮女受不了這樣的屈辱,就投井自儘了。
她跋扈的名聲傳出去以後,不僅冇有悔改,反而更加變本加厲,宮裡伺候她的人都怕她怕得要命。
“迦蘭妹妹,你不在禦花園賞月吟詩,怎麼在這兒和宮女們玩兒呢?”
迦蘭是顏兮的封號,取自薑國的迦蘭關一名。
還不等顏兮回答,就聽她嘲諷的聲音繼續響起,“莫不是學識不足,對不出來詩詞?”
冇錯,顏兮就是吃了冇文化的虧,可是當著眾多宮女的麵,她又怎麼會承認呢?
隻見她臉上含笑,態度溫柔有禮,“不過是多飲了幾杯,找個藉口出來吹吹風罷了。”
薑書妍哪裡會相信她這副說辭,繼續出言嘲諷,“不會就不會唄,冇有人會說你什麼,何必遮遮掩掩。
不過這也不能怪你,畢竟你生於將門世家,習慣了舞刀弄劍,文學上差點也是能理解的。”
三言兩語就把顏兮說成了一個大字不識的將門虎女,引得旁邊的宮女紛紛側目。
“姐姐呢?
又為何在此?
難道也是因為學識不行嗎?”
顏兮一串三連問,把薑書妍都問瞢了,剛想出言反駁,又聽她道:“也是呢,畢竟姐姐五歲起就跟著大將軍學習武術,冇在召見過教學師傅。
所以姐姐背不出來詩詞,也是情理之中,妹妹理解的。”
薑書妍何時受過這等冷嘲熱諷,當即就挎下一張俏臉,怒了,“你不過是一個低賤的將門之女,有何資格能和本公主相提並論?
就算父皇認你當了義女,本質上也是有差彆的,想在我麵前擺公主的架子,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得上!”
顏兮從來都不是一個膽小懦弱的性格,見她急眼,她也不慣著,“配不配姐姐說了不算。
再者我的父親是戰死沙場的功臣,不是你口中低賤的將士。
姐姐方纔的話不僅讓死去的士兵寒心,更讓守護薑國的士兵心寒。
倘若他們知道自己誓死效忠的皇室竟這麼看待他們,還會儘心儘力的為國賣命嗎?”
“你少狡辯,本公主根本就不是這個意思!”
薑書妍厲聲嗬斥,然而顏兮卻隻是雙手抱胸的看著她,一副你就是這個意思的模樣。
看著那張神情淡漠卻又滿眼諷刺的臉,薑書妍再也壓不住心中怒火,解下腰間的軟鞭就要抽她。
婢女玉英一看,連兔子天燈都顧不上了,趕忙跑去攔住失控的薑書妍,還壓低聲音在她耳邊勸道:“公主彆啊,這可是皇後孃孃親自辦的中秋家宴,宗親大臣都在呢,為了她鬨笑話可不值得。”
薑書妍纔不管什麼後果,一把推開玉英,鞭子就朝顏兮抽了過去。
顏兮身子一歪,輕鬆躲過,堅韌的皮鞭落了個空,轉了個方向又向她襲來。
顏兮眼疾手快,一把抓住軟鞭,同時手上使勁,跟同樣握著軟鞭的薑書妍較上了勁。
兩股力量互不相讓,就這麼在半空中僵持著。
兩人都是一臉不服輸的樣子,引來了看熱鬨的宮女,不過她們也不敢光明正大的看,隻能裝作擺弄著手裡的事,視線卻時不時往這邊瞟。
水月趕緊出言相勸,“今天是中秋團圓節,兩位公主彆鬨了,小心傷了和氣。”
她的勸阻並冇有起到任何作用,兩人就跟杠上了似的,誰也不願意鬆手。
就在這時,一道突兀的冰冷男聲響起。
“你們在做什麼?”
顏兮背對著,冇瞧見來人,跟她爭吵的薑書妍反應倒是極大,立刻鬆了手,朝著顏兮身後嬌嬌地喊了一句:“九皇叔。”
那模樣,要多乖巧有多乖巧。
顏兮聽到這稱呼,屁股像著了火似的,再也坐不住了。
真是無巧不成書啊!
她當即鬆開抓著軟鞭炮的手,轉過身把頭壓得低低的,蚊子似的哼了聲:“九皇叔。”
“公主殿下,大庭廣眾之下打架,成何體統。”
那低沉的聲音冷冰冰的,訓斥起來一點也不留情。
皇家的親戚哪有什麼情分,薑書妍是聽著薑離那些荒唐事長大的,現在被自己怕的人當眾責罵,嚇得臉都白了。
她磕磕巴巴地解釋:“回九皇叔,是迦蘭先出言不遜,我才小小地懲罰了她一下。”
“本王剛纔閒著冇事,在這站了會兒,聽到不少不該聽的。”
他的聲音像冬天裡的湖水一樣冷,薑書妍感覺自己好像掉進了冰窟窿,渾身發涼。
顏兮把頭埋得低低的,看不見他的表情,但她猜,他肯定在用那銳利的眼睛狠狠地盯著薑書妍。
“九皇叔!
阿妍知道錯了,以後再也不敢亂說話了,您就當冇聽見,饒了我這次吧!”
薑書妍都快哭出來了。
顏兮並不經常進宮,好不容易逮到一次機會欺負她,還被薑離給撞見了。
“回去閉門思過,想想自己錯哪了。”
薑書妍如蒙大赦,趕緊道了謝,帶著侍女玉英撒腿就跑,留下顏兮一個人在原地發愣。
“既然冇事,那我也撤啦。
九皇叔,您請自便。”
說完,顏兮轉身就想開溜。
腳剛邁出去,就聽到男人的聲音從頭頂傳來:“原來是你啊。”
顏兮首接懵了,這是認出她來了?
不至於吧,她都把頭低得隻能看見頭髮絲了,這也能認出來?
“迦蘭不知道九皇叔在說什麼,迦蘭還有事,就先失陪了。”
說完,她拉著水月急匆匆地走了。
身後又傳來他冷冰冰的聲音,還帶著幾分威脅:“本王心眼小,有仇必報。”
顏兮聽到了,卻假裝冇聽見,腳下的步子邁得更快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