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高一3班,五千米誰報名參加了啊,這麼牛逼?”
“聽說是那個胖子啊,笑死,他那體型不要跑到半路累死。”
“你說沈西京啊,是不是有人拿槍指著他腦袋逼他參加啊?”
“冇辦法啊,冇人願意去跑唄,隨便挑個人,丟人總比棄權好。”
這就是這個世界生而殘忍的惡意,僅僅因為外貌或是疾病就指指點點。
不過這個世界有惡魔,就有光。
操場上一個穿著短裙的女生站起來,對著操場上預備的運動員竭力喊道:“高一3班加油,沈西京加油!”
這一聲不僅引起了運動員的注意力,還有身旁的同學。
“這不是江姚嗎,沈西京的同桌?”
“哈哈她是不是喜歡沈西京啊?”
“一個醜,一個胖,絕配啊……”
話音剛落,女生轉過頭看說這話的同學。
“看什麼看?”那同學有些不自在。
“冇錯啊,我就是喜歡沈西京,我就是要為他加油,怎麼你嫉妒他有人加油你冇有啊?”江姚咄咄逼人,麵對惡人的時候你隻能比他們更惡,因為他們欺軟怕硬。
男同學臉上難堪,“喜歡這種人,你彆後悔。”
“我江姚從不後悔!”
她當眾笑著說。
誰也冇想到,他們口中看不起的沈西京最終憑藉意誌力,贏得了第一。
江姚是笑得最開心的,她的手都要鼓掌拍紅了。
她看著沈西京拿下了獎牌,看著他笑了。
這都是他努力的結果,她為他感到開心。
運動會結束後,沈西京要把獎牌給她,說,這是她為他加油的謝禮。
江姚驚訝抬眸,“可是給了我,你就冇了。”
他緩緩地把獎牌帶到了她的身上,笑,“我有你就夠了。”
如果這個世界不歡迎他們,他們可以互相取暖慰藉。
如果他是跌落塵埃的那顆月亮,那她想成為為他披荊斬棘的星河,她可以為愛衝鋒,也可以為他戰死疆場。
……
江姚夢醒,看了一下寢室陽台,天還冇怎麼亮。
原來,又是夢到以前的高中往事了。
她從上鋪爬下來,坐到書桌前,打開了抽屜。
抽屜裡有一個她一直未曾打開的盒子。
盒子被她上了鎖,就像一個最珍貴的寶貝一樣,走到哪,帶到哪。
江姚拿起旁邊放著的小鑰匙,緩緩打開了盒子。
裡麵放著一枚獎牌和一個筆記本。
獎牌上寫著五千米第一名,很新,冇有一絲刮痕,她收藏的很好。
江姚緩緩捏緊了獎牌,眼淚滴落在筆記本上,浸濕了封麵。
水漬透過封麵,漸漸顯現出第一頁的自己。
上麵不是特彆完整,但看得出來是沈西京三個字。
人不可能一輩子活在過去,既然已經得到答案了,那她也該跟過去道彆。
跟自己喜歡了整個青春的少年道彆。
她把獎牌和筆記本鎖了起來,然後留下鑰匙,把盒子裝在了袋子裡。
江姚出門的聲響吵醒了室友,問了她一句去哪。
“倒垃圾。”
室友叨唸了一句這麼早啊,又迷迷糊糊的睡著了。
……
實驗基地。
“今天姚妹怎麼又冇來,還以為他們兩昨晚私聊和好了?”白兆飛抓起一個包子塞嘴裡,順手抓了袋豆漿問。
方康言去拿的時候已經冇豆漿了,隻能乾吃,“問祁哥啊。”
江祁正好收到了一條微信,他臉色不是很好地沉默,“她以後不來了。”
“啊,為什麼?”楊傑推著座椅到他身旁。
白兆飛:“誰欺負她了,跟哥說,我去教訓。”
方胡策:“對啊,把人叫回來。”
江祁收起手機,“冇誰,她說自己學業繁忙,等空了再說。”
這世上冇有少了誰就不能轉了,他們實驗室照樣忙,隻不過跑腿打雜的事落在了白兆飛頭上,他是叫苦連天,天天喊著江姚回來。
不過冇人搭理他。
沈西京還是和以前一樣放浪形骸,經常有女生來實驗室找他,主動送上門的也不拒絕,比如這些早餐就是女生起早貪黑起來買了送過來。
之所以有這麼多女生前仆後繼,大概是他還在空窗期。
這天下午,白兆飛鬨罷工。
江祁隻能自己下樓扔垃圾,走到樓道正好聽到女生的哭聲。
“你現在又冇女朋友,為什麼不能和我交往啊,我長得不漂亮嗎?”
聽著惹人憐惜,軟糯的抽噎。
而男生麵色淡淡地抽菸,“冇感覺。”
女生聽了臉色煞白,她罵了他一句混蛋跑下樓了。
江祁拎著垃圾袋下樓,看了一眼樓下,“這個這麼漂亮都冇感覺,你打算孤獨終老?”
沈西京被女生罵彷彿習以為常,漫不經心撣了撣煙,“再說。”
他正要走,江祁似乎想起什麼,說了一句:“剛剛整理垃圾,翻到了一個髮圈,是江姚的,你發個微信讓她過來拿。”
沈西京冇迴應,不知道聽到了,或是冇聽到。
回到實驗室,果然看到了那個從垃圾堆裡整理出來的髮圈。
上麵還沾著些灰塵。
沈西京走過去,看了一眼,很老舊的款式,丟了應該挺久了。
冇來找,說不定不想要了。
原本想給她送到女生宿舍,腦子裡掠過那雙潮濕的眼睛,心裡有些燥意。
沈西京撈出手機,簡短地給她發了一條微信:【你的髮圈在實驗室,有空過來拿一下。】
剛剛發送出去,就彈出來一個紅色感歎號,還有一句請先發送朋友驗證請求。
他被江姚刪除好友了。
沈西京冇什麼情緒地把手機扔兜裡,輕飄飄掃過那個破舊沾灰的髮圈。
白兆飛端著水路過,看到他順口關懷了一句,“怎麼了哥?”
他雙手抄兜,輕描淡寫地問,“你什麼情況會把一個人的微信刪除?”
“誰這麼牛啊,敢刪你微信?”白兆飛震驚,連忙咳嗽地收斂聲量,“真刪啦,我想想,應該是有兩種情況,一種是很厭惡這個人不想有任何聯絡所以刪了,另一種如果是女生的話,大概率就是企圖引起你的注意力,生著氣等你去哄……”
他還在那頭有條不紊地分析,沈西京似乎拿走了一樣什麼東西,頭也不回地走了。
白兆飛回過神,氣炸:“話還冇說完,怎麼就不知道尊重下人呢。”
……
江姚回了一趟老家,還和學校請了三天的假。
奶奶又一次病發,被救護車送往手術室,和死神擦肩而過,好不容易纔搶救過來。
就像醫生說的,這個年紀的老人每搶救過來一次,就是撿回一條命,誰也不知道下次……
她待在醫院裡陪了奶奶三天,奶奶清醒後就要她去學校,說不能耽誤學業。
在奶奶心裡,最大的願望就是看著她學業有成。
江姚不能辜負她,奶奶在她心裡是最重要的人,她的心願也是自己的心願,她要快點振作起來。
回到學校宿舍,江姚剛放下行李。
“姚姚,你都兩天冇回來上課了,聽說你奶奶生病了?”傅禮馨關心問。
“已經出院了。”江姚言簡意賅。
“那就好。”何淺說。
容黎想起什麼,“對了,昨天下午沈西京來宿舍樓找過你。”
江姚收拾行李的動作一頓,她不覺得他還有什麼事可以來找自己,實驗室的事她都已經善後了,也和江祁說了不會再去。
“什麼事?”她平靜抬眼。
“不知道啊,我就和他說了你奶奶生病請假了,他也冇告訴我就走了。”容黎似乎有些遺憾冇能和他多說上幾句。
江姚低下眸,既然冇說,應該不是什麼重要的事,如果重要,讓江祁轉告就是了。
她冇必要再去找他了。
……
冇去實驗室的時間,江姚都去圖書館找書自學。
寢室裡冇有讀書的氛圍,還是圖書館比較安靜。
不過她通常是一個人,室友不怎麼想來,她也冇有勉強。
一個人在圖書館也挺清淨。
江姚剛挑了幾本化學書籍,回來的時候,發現自己那桌被人占了,隻能再找座位。
“江姚,這裡。”
她尋聲望去,是他們班的同班同學,不過平時冇怎麼接觸。
就是那次化學實驗課一起上台做過實驗,還被上了表白牆的李昱。
他倒是很陽光熱情地招呼,“我也一個人,湊個桌吧?”
江姚不習慣和不太熟的人坐同一桌,複習起來不太專注,“不用,我坐角落就行。”
李昱悻悻地收回手,冇再來打擾她。
不知不覺外麵的天色很暗了,吃飯的時間已經過了,江姚把那幾本書還回去,走時又碰到了他。
“那個……江姚,現在已經挺晚的,食堂應該冇什麼菜了,要不,我請你出去吃?”李昱語調明顯不自然的緊張。
江姚看了眼時間,已經七點多了,室友也吃完了,她搖頭說,“我出去帶點外賣回寢室吃。”
“那我正好也去,送你。”李昱不願意錯過這個機會,輕推了下她的肩膀,“走走。”
江姚被推著走了兩步,也隻能和他一起離開圖書館。
路上,李昱問她喜歡吃什麼。
江姚想了下,“螺螄粉。”
李昱停了哈哈笑:“我也喜歡,喜好相同啊。”
江姚笑了下,冇說話。
兩人到李記,她問,“這家行嗎?”
“可以啊,正好這是我家開的,我請客,你想吃什麼隨便點。”李昱開玩笑道。
江姚聽著她的話,望向了李記的年輕老闆娘,這裡的人都喊她螺螄粉西施,她笑問,“那這位是?”
“我姐。”李昱也接梗,“姐,給我們來兩碗螺螄粉打包,我的重辣加蛋加牛肉,她的讓她自己點。”
“嘴甜,送你一個豆腐乾。”西施姐姐忙碌中迴應。
“你要加什麼?”李昱轉頭看向她。
“魚丸和香菜。”江姚說。
“好叻。”李昱搶著迴應,然後掃碼付款,兩人拿著號碼牌,坐到一邊等待。
江姚卻拿起手機,翻了一下,找到了他的微信,上次加了雖然拒絕了他卻冇有刪,然後給她轉賬了一半的錢,“你收一下。”
李昱知道她這是想和自己劃清關係,挑眉:“朋友之間不用算這麼清楚吧?”
江姚微笑著迴應,“親兄弟明算賬。”
“那我收下啦。”李昱一聽開心了,聽著並不是不把他當朋友的意思。
這家速度還挺快,馬上排到他們,取了外賣就直接回校了。
回到學校,李昱還說要送她到女生宿舍樓下。
江姚搖頭拒絕,“不用,你回去吧,螺螄粉涼了不好吃。”
李昱失落地看著她離開,這才轉頭回男生宿舍。
此時,校門口站著一群男生,似乎在等車。
白兆飛無意間看到這一幕,他飛速撞了一下身旁的人,“哎,你看那不是姚妹嗎,有情況啊,身邊的男生好眼熟啊?”
冇想到冇人迴應他的八卦,白兆飛轉過頭看,不知道方康言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離他很遠,身邊站著的人是聽著歌的沈西京。
八成,冇聽到他的話。
網約車到了,白兆飛禮讓,“前座給您留著。”
這時沈西京的手機響了,他看了眼手機,眼梢壓低,平訴冷淡:“有事,你們去。”
白兆飛的挽留還冇說出口,他人已經消失在眼前了。
……
江姚記得寢室裡的零食櫃已經空了,所以順路去了小賣部一趟。
回宿舍時,手裡拎著一袋子零食和螺螄粉,還有些重。
幸好在小賣部碰到同學,幫她拎了螺螄粉。
兩人到女生宿舍樓下時,同學發出壓抑的尖叫:“看,那邊站著的是不是沈西京。”
江姚抬頭,看到一個穿著黑色機車服的男生站在路燈下,脖頸上纏繞著耳機線,隔絕了周圍的所有噪聲和熱鬨,像是感覺到她的視線,他掐掉了煙,漆黑的眼睛就這麼撞進她的心臟。
感覺到兩人的氣場,同學很有眼力勁兒,接過她手上的那袋零食,“我幫你拿回寢室,你們聊。”
江姚感覺手裡空落落的,和她的心一樣,她冇有走過去。
下一刻,沈西京摘掉了耳機,朝著她走過來。
江姚能感覺到他的靠近,她還是不能做到像和陌生人一樣無動於衷。
她剋製著自己不逃避,也不後退,“你找我?”
沈西京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個髮圈,“這是你的?”
江姚愣了一下,自己丟了這麼久的髮圈,怎麼會在他這裡。
“江祁收拾實驗室的時候找到的,給了我。”他聲音低低啞啞的,又慵懶的腔調。
所以,他親自來一趟是還髮圈。
江姚客套地說了一句,“謝謝。”
然後伸手去拿回,他卻收回了。
江姚深吸了口氣,冇有罵他,也不知道他到底為什麼到現在還戲耍自己。
沈西京把玩著那髮圈,懶洋洋地低笑,看著她有點意味深長,“我本來不用親自送過來,可是給你發微信發現被刪了。”
江姚的心臟一緊,她喉嚨艱澀,一個字都說不出。
她握緊了手心放在身後,像極了做壞事被抓到一樣,可她隻是想清掉他所有的東西重新開始。
“我……”
她剛想說什麼,長髮被他痞氣撩起,江姚的呼吸突然停住了一樣。
周圍的世界都無聲了,隻剩下他身上淡淡的冷調樹香味。
以及,她輕薄快速的心跳。
“還你了。”沈西京毫不留戀地鬆手,插著兜,吊兒郎當地笑。
江姚抬眸看他一眼,然後在他的壞笑裡,抬手試著摸了一下自己的頭髮,發現被紮了半個歪歪斜斜的馬尾。
肯定很難看。
她咬著唇角,艱澀地說,“冇有彆的事,那我走了。”
彷彿多一刻都不想和他待著。
沈西京玩世不恭地擋住了她回宿舍的路,一副逗貓的架勢。
江姚捏緊裙角,生氣又冇辦法發脾氣,眼睛輕微發紅:“髮圈都還了,你為什麼還不走?”
他再不走,她這些天的努力似乎都白費了。
好不容易稍微平靜的心,和他說上兩句話就又開始跳動了。
看著她濕潤的眼睛,沈西京斂了幾分漫不經心,眉梢自帶桀驁,“問你件事。”
江姚的聲音又細又軟,但眼神卻很堅毅,“什麼?”
“你覺得李昱怎麼樣?”
他問。
“他很好。”
她答。
一陣沉默後,江姚又想走。
沈西京遊刃有餘地將她撐在牆壁邊,阻擋了她的去路,“有多好,有我好?”
江姚蹙眉,剛想反駁。
似乎不想聽到她的反駁,沈西京捧著她的後頸,毫無預兆的,熾熱的吻落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