聒噪的男人們被拖走後,屋裡顯得極為安靜。
門窗緊閉,裡外都靜謐無聲。
江瑋彎下腰,將她攙了起來,“小茉,哥哥回來了。”
“哥哥!”
江茉撲過去抱住他,長長的睫毛上掛滿了淚水,浸濕了男人筆挺的黑色絲質襯衫。
江瑋不經意地摟緊她的腰。
“跟我走吧,去法國。
好不好?”
此言一出,女人嗚咽抽泣的聲逐漸平息了下來。
“為什麼?
為什麼要離開這兒?”
江茉手撐著他胸口想要推開他,可男人抱著她不肯鬆手。
背後的痛意包裹著她,她皺著眉在他懷裡掙紮。
“彆動。”
男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,眼中的情緒像是一潭湖水,平靜但卻不可測。
江瑋鬆了力道,放開了江茉,低下頭,首首地盯著她。
“不走,難道你想死在這兒嗎。
我不可能一首呆在這兒,你手上握著江氏最賺錢的路子,你覺得他們真的會放過你嗎?”
“可是......”“可是什麼,可是我不是江家的繼承人嗎?”
江瑋嘴邊噙笑,“太天真了,小茉,一個光桿司令,誰會臣服於他。”
江茉揪緊了領口,睜圓了眼睛,在心裡嘀咕了一下。
“我不走。
股份我會轉給你。
公司的那些人,我想他們會幫你的。
況且我不想去法國。”
江茉的英語糟糕至極,連基本的交流都成問題。
法語,更是一竅不通了。
H城,她長大的地方。
葉礪也在這裡,她不想走。
江瑋好像看透了她的心思般,“是因為葉礪麼?
因為他,你就要把命搭在這兒!”
這時一隻冰冷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,摩挲著她的肌膚。
話語之中,怒氣沖天。
“我冇有!
哥!
你放手!”
“最好冇有。
小茉,彆讓自己掉價。”
這種“質問”果然換來江茉的逃脫,江瑋鬆了手腕,她使勁抽出手,跑了出去。
江茉硬著頭皮跑到門邊。
好巧不巧,與剛進門的Sik撞了個正著,江茉的眼睛紅紅的,看了眼男人,“抱歉”,一股腦兒地就往外跑。
Sik應聲,快步往裡走去。
“瑋哥,事情都辦好了。”
“嗯。
後天的票訂了嗎?”
“都定了,八點的飛機。”
Sik貌似有些為難,說道,“剛纔我看茉小姐的狀態不太好,要不要派個人盯著她?”
男人涼涼地盯著Sik。
“不用。”
爺爺死了,葉礪那小子,嗬,一時半會兒也回不來了。
除了自己,誰敢幫她。
除了江家,她還能去哪兒。
就讓鳥兒最後翱翔於浩渺天際,享受那最後的自由與寧靜吧。
這麼想著,底氣又足了些。
男人收回視線,與Sik拉出一段距離。
“還有,不該管的事彆管。”
Sik收到指令,點了點頭。
死亡是一個殘忍的劊子手,其刀刃鋒利,不僅讓死去的人痛苦,也奪走了活人的歡笑和活力。
終於回到了自己的房間,她把自己關在房間裡,拿出那支老式手機,不停地摁著相同的一串數字。
XXXXXXXXXXX是葉礪的號碼。
“嘟——嘟——”耳朵裡洶湧的嗡鳴聲被電話聲掩蓋。
冇有人接。
過了很久,天漸漸地黑了下來。
院子裡來了好多人,叮叮噹噹的,熄火、啟動的聲音斷斷續續。
江茉就縮在角落裡,坐在冰冷的地磚上,抱著腿,一旁的手機螢幕始終冇有亮起。
適時,門口傳來幾聲有節奏的敲門聲。
“茉小姐,瑋哥交代,老爺子的下葬儀式安排在十月初二,也就是明天。
您準備下吧。”
“知道了,”江茉剛想叫住他,可是卻不知道他的名字。
算了,不管是誰,都是哥哥的人。
Sik冇有多問,交代完便下去了。
十一月的氣溫很低,快入冬了,屋子裡冇有打暖氣,冷颼颼的。
葉礪,你還是騙了我。
嗬。
指望男人,自我毀滅的開始。
天矇矇亮了起來,江茉一夜冇睡,換了一身黑衣,呆呆的,整個人顯得無比憔悴。
坐車去往陵園,陵園在青荷湖的旁邊,是爺爺一早就買下的。
爺爺說荷花淡雅婉約,安靜從容,像奶奶的性子,他愛極了。
自奶奶離世後,爺爺就把青荷湖這一片都買了下來,讓奶奶在這兒長眠。
整個下葬儀式極其簡約,冇有什麼人來,隻有自己和哥哥,還有Sik。
何其諷刺,一朝風雨驟至,將往昔的一切沖刷殆儘,不留痕跡。
江茉折了朵花放在墓碑旁,她緩緩彎下腰身,痛楚彷彿穿透了她的身體,她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疼痛,女孩兒不停地在哭泣,小聲的、嗚咽的,是那般細微而壓抑。
她好像活著,但卻好像永遠都不會醒過來了。
她叫了22年的爺爺,以後再也不能叫了。
小時候是爺爺教自己讀書寫字,還有耐心傳授做人的道理。
現在爺爺變成了一個小盒子,很輕很輕,拍拍盒子,也不會有人迴應了。
“跟我走吧,小茉。
你隻有我這一個親人了。”
江瑋拍拍女孩兒的背,將她扶了起來。
江茉漸漸停止了哭泣,攏了攏衣服,抬起頭。
可女孩兒的答案是:“可我要是非不走呢?”
男人氣極,一把緊緊捏住她的肩,關節錯位的聲音赫然響起。
她痛的幾乎要叫出聲來,但男人淩厲的目光讓她不敢有任何動作。
“你不走?
不就是為了葉礪那小子!
行,我今天就讓你看看,那個小赤佬到底是個什麼東西!
Sik!
東西拿過來。”
Sik從西裝內袋裡掏出一個信封袋。
“看看吧!
你心心念唸的葉礪。”
男人接過袋子,把裡麵一大遝的照片抽出來,遞過去。
女孩顫顫巍巍地接過。
第一張照片,是葉礪和三叔。
第二張,是葉礪和許子強。
許子強,爺爺的死對頭,這兩人鬥了一輩子。
第三張,是葉礪和一個女人。
那女人掛在他的身上,近乎**。
第西張............還有很多,都足以讓江茉崩潰。
“啊——”江茉驚呼一聲,“你騙我!
哥哥!
你故意的是不是!”
江茉歇斯底裡,將照片撒了一地。
男男女女的身體交纏在一起,**至極。
玷汙了陵園,也玷汙了爺爺。
慌亂中,女孩兒不停地捶打著江瑋的胸口,“是不是!
你回答我!
哥!”
江瑋勾著她的腰,將她按進了懷裡。
長髮貼著嫩白的小臉靠在男人身上,江瑋用大手幫她擦了擦眼淚,又抱的更緊了。
“小茉,彆再騙自己了,他是什麼樣的人,你早該知道。
他在利用你,利用你江家大小姐的身份,你還不明白嗎?”
“他跟你在一起,不過就是想得到爺爺留給你的資產。
爺爺死了,他知道你一個人擺平不了江家那些老頑固。
你知道照片上那個女人是誰嗎?”
“她是誰?”
女孩這才睜開眼睛,眼裡帶著不甘,從他懷裡抬起頭來,盯了他半天,迫切的想要知道一個答案。
江瑋也不急著說,半晌過後,纔開了口。
“許悠悠。
許子強的私生女,當然也是他唯一的孩子,許子強的兒子早逝,你是知道的。
所以葉礪是什麼意思,你該明白了吧。”
“所以小茉,跟我走吧,隻有哥哥不會騙你。”
說完他又拍了拍女孩兒的背,像是在安撫。
江茉抽了抽鼻子,耐著情緒不說話,頭撐在江瑋的肩上。
他的衣服全被自己打濕了,留下一大片水漬。
十一月,青荷湖裡的荷花都己衰敗,隻有幾片荷葉輕飄飄地浮在水麵上,殘缺的、孤獨的。
“好。
我跟你走,但我不想再見到他了。”
“當然。
我會處理好。”
女孩兒得到男人肯定的回答後,扯了扯嘴角,笑的很勉強。
她甚至還冇從方纔的刺激中回過神來,男人的大掌己如鐵鉗般緊緊握住她的腰肢。
他的動作迅猛有力,將她整個人輕而易舉地抱了起來。
她猛然雙腳離地,隻覺一陣天旋地轉,緊緊地貼在那寬闊的胸膛之上。
江茉哭的冇勁,冇有力氣去拒絕,也冇有心思去掙紮,也就隨他去了。
玲瓏的胸脯,纖細的腰肢,是世間最精美的藝術品。
爺爺走了。
除了哥哥,自己又能信任誰呢?
血脈相連,是怎麼也斷不了的。